凱文空間

說來慚愧

要不是中華電信基金會要這篇東西

我還真的找不到時間或精神來寫這些文字

從部落下山已經好一陣子，記得說要寫文字記錄，卻也總是敷衍

或許這是一個機會，記錄這個難得的經驗

我就留在這吧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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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很想在這裡的雲海上看見夕陽，總覺得一定很美
但到了第12天，我們才覺悟，這裡叫做「霧繞」
想在這看見夕陽，那真的得向耶穌祈禱

「霧繞」是比亞外所在的地方，這個不屬於鄉縣市鎮的一個分類，反而比桃園縣信義鄉高義村來的有意思，它更貼切地形容了比亞外這個部落：山上、雲霧環繞。
我們曾經拉著宋謙、宋錚、妤琁、凱琁不斷挑戰霧繞這個名詞，總不信邪地認為可以在高處看見夕陽，因此開著部落族人的貨車在狹小的山路上狂飆甩尾、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雲霧中反覆鳴著喇叭…
十幾天過去，我們終於了解這裡是「霧繞」。

還記得某天在山路上，貨車停在半山腰，就在我們驚訝山路之狹窄時，駕駛座的宋錚傳來一句驚天動地的消息：坐穩了！
於是老貨車燃燒了晚年最後的柴油，往山上疾衝，伴隨著車上我們驚慌失措的表情，以及其他部落孩子們，那些比我們年輕、怡然自得的臉孔。

比亞外很美，無庸置疑，但宋錚的那句「坐穩了」卻比美景還深刻。現在想起來，覺得或許就是這樣，霧繞、高山、野菜、山豬固然都能形容比亞外，但真正動人的，卻是部落裡面的人，以及他們的生活。

在比亞外的早晨，七八點已經晚了
小學六年級的育廷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闖進我們的房間
走出房間，原來比亞外早就起床
甘長老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
而部落大哥們的貨車早已出動
更別說晚些才會登場的凱琁，他臉上的紅色告訴我們，今天又是四五點去砍草了
凱琁才國中，不久前的凌晨還在和大夥兒一起烤山豬肉
看著他農忙後仍神采奕奕的樣子，我們卻不得不思考著
如果上山的是阿公和孩子，那麼中間的壯年去哪了？

甘長老告訴我們，以前大家還在山上時，自給自足，沒什麼錢不錢的問題，現在啊，開始需要賺錢過生活，山上其實沒什麼發展的地方…
小孩子得上學，耆老們得生活，因此壯年們只得下山賺錢。
說起來有點無奈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山上的生活與山下的生活已經越來越像了，部落要擔心的不再只是單純收成的問題，而是這些收穫能轉換成多少貨幣，貨幣又能買多少東西…這或許不是比亞外部落才有的問題吧，只要和平地人的經濟體制一連結，原住民的生活就會改觀。

但即使在艱困的環境中，比亞外也沒有倒下
和多數人對原民男性勇猛的刻板印象不同，我們在比亞外的女人身上看見力量
多年前，一個嬌嬌獨生女一股腦地栽進不被看好的婚姻
她當時並不知道自己往後的幾年會有多難受
林娜，現任比亞外婦女會會長，一個單親媽媽，她過去所經歷的一切，作為一季鄉土劇的情節已然足夠，但當時在我們面前的林娜，卻僅僅只是一個廚藝佳、樂心助人、愛開玩笑的熟女…她告訴我們，能夠這麼快站起來是靠耶穌的力量，但我們只是覺得，山下信耶穌的人也不少，在短暫的20幾年光陰裡，我們也還沒遇到幾個如林娜般堅強的人。

比亞外的女人讓我們想到日本的阿信，以及傳統上東方女性的「堅毅」特質，然而，卻又有些不同。甘長老50多歲，她正如同山下隔代教養的家庭，身邊總是圍繞著大小不一的孫子，但卻老看不見女兒和兒子，她一個人就這樣守著老屋，熟練地照顧小孩，這是堅毅；但有些時候，你會在凌晨四五點的比亞外看見甘長老，她會充滿朝氣地告訴你她要去割草，稍晚些將在大太陽底下全副武裝；還有些時候，通常是週日，作為部落長老的她會站上台，以長老的身分替部落祈福、向族人宣告…當甘長老身邊沒有孩子的時候，你可以在她身上看到比亞外女人的力量。當然，她偶而也會將孩子背在背上割草、抱在懷裡參加禮拜，那時，就更複雜、也更偉大了。

事實上，看見比亞外的女人這麼厲害，我們感到很高興，比亞外的未來絕對不會缺少力量。在這裡待個幾天就可以發現，部落的新血幾乎都是女孩子，看著那些大眼睛、爬上爬下摔不疼的女孩們，雖然現在還只比我們的膝蓋高一些，但她們長大以後的作為值得期待，2、30年後，已經年近半百的我們，或許也能夠和他們一起為比亞外做些什麼吧，我們是這樣希望著。